close
好老師是自己找的---沙子還是沙子

作者﹕楊茂秀



教與學的活動,其實跟孩子在沙灘上的遊戲差不多,所有的成果都會隨著時間與潮流,從無、到有、到無,重要的是,過程裡的愉悅跟心醉神迷

不要倚賴教人家很多東西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;喚醒人家的好奇,就足夠啟發人的心靈。不要給人家太多東西,使人負擔太重;只要一點點火花,如果有易燃的東西在旁邊,就會燒起來。

把上面的話說給朋友聽,他們都覺得蘊藏著很好的教育哲學;遇到有這樣覺得的人,我也會以下段的話跟他們分享:

我手裡握著一株藍色的花,是野花,我不知道它的名字,可是心裡想,人類給自然界的東西命名其實蠻表面的,自然本身並不給東西命名。我們去接觸自然,最重要的是認識跟了解。就拿這朵花來說吧,我注視著它,好好欣賞它的顏色,將其中的藍看在眼裡,看到心裡,把它變成像音符一樣的真,然後專心的看它黃色的花蕾,看進它的細節。看一朵花,要把自己變成那一朵花;看一棵樹,要把自己變成那一棵樹,你也可以是在風中搖曳的草,在空中飛翔的鳥,在地上跳躍的松鼠。

記得皮亞傑曾經說:「把一樣東西教給人家,有時是剝奪那個人自己發現那東西的機會。」光學會名稱,及那個東西跟其他東西的關聯,而缺乏真正進入那東西之所以變成那個東西的專注與深入,有時是一種拒絕──拒絕認識的機會。不管對什麼,若要了解,就必須注視、傾聽、感知,那需要很久的時間。

看見綠色的東西,你說:「啊!去年春天,我在樹林裡看過。」這樣是不夠的,你必須變成可以看到、聞到、摸到的東西;如:樹林裡一株一株的樹幹,像一條一條的黑蛇頂著天;還有蕨類植物的葉子,勾著頭慢慢舒展開來,必須進入到葉子跟葉子之間小小的沉靜裡,必須花時間觸摸它們所散發的平和與寧靜。

教室裡的每一個小孩,是一棵樹,是珍貴的生命,是夜空中飛翔的螢火蟲,是運轉的星星;他們都有自己的生命。那些生命,在冬天裡我們的一呼一吸之間,彷彿是小小的影子,在草叢裡飄搖跳盪,陽光一照就不見了。教師必須有那種態度跟心靈,去捕捉、去遊戲、去理會其中的神秘。

本書開始之始,我引述了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的話:「最好的老師常常讓學生覺得沒有學到什麼,而實際上老師是在不知不覺中教會他的學生很多很多的東西。」


我們已檢視了好多「好老師的故事」,呼應了海德格的話。我有個感想:教學是一種藝術,這種藝術的最高境界,是教學的人曉得如何把自己不會的教到讓他的學生會,而學生學會後又能回頭來把他的老師教會;學生學會的,不只是學習,也學會教學。這種師生的共同特點是,會在適當的時機提出良好的問題。

在寫作這本書的過程裡面,我經常閱讀希爾維芽‧亞詩冬‧渥娜(Sylvia Ashton Warner) 的《教師》(Teacher)。她主張:教師、學生、課程、知識、智慧,都不可能單獨存在,都是有生命的;創造性的教學脫離不了生機,閱讀最有效的是生機閱讀,寫作最有效的是生機寫作,教與學最有效的是生機的教與學。小孩子第一個學的字,不應該是從書上來的,不應該是大人想要教他的,而是他想要學的。教師是一座橋,必須作兒童文化與成人文化的橋樑,這個橋要從無知到有知,將孩子內在的感知、生理與心靈的需求,與外在的環境、文化的氛圍結合起來,把渾沌變成明亮,它不是一種解構,是一種建構。

另外一本我常參考的書是山姆‧史沃普的《我是一支鉛筆》,作者是個常常到小學指導學生寫作的作家,用作家的眼光接觸學校文化。這本書裡敘述孩子的心靈世界存在著真真實實的故事,他寫作與討論,並且帶著尊敬和諒解來看待跟孩子相處的每一件事和每一段時間。

許多老師的故事,也幫助我了解許多細微的、難以捉摸的人與人之間一直都有的順情跟逆情。每一次訪問老師的時候,我都會講故事或者分享一首詩,在故事敘事跟詩的分享過程中,自己的經驗就會更活鮮,事後總會覺得自己更像個人。

「人是什麼?」這個問題很難回答,卻是每個老師都要做的功課,是某一些人的教育哲學中心的問題。「沙子是什麼?」這個問題大概比「人是什麼?」的問題容易些,著名的女詩人伊里諾‧法瓊(Eleanor Farjeon)有一首詩是這樣子的:

沙子
沙子是沙子
一直到你拿著它來玩

不管你想什麼
你看
沙子 你要它是什麼它就是什麼
一座城堡 堡壘 牆壁
它也可以是隧道
是球 是一個洞 或是一艘船 或是一張椅子
或是一碗布丁 可以吃
一座花園 或是墓園 或是小山崗
隨你的便
你要沙子是什麼 它就是什麼
一直到你回家去喝茶吃點心

浪來了
將你的努力 你的成果 你的計畫
全部清洗過
結果沙子又只是沙子了

這首詩讓我覺得:教與學的活動,其實跟孩子在沙灘上的遊戲差不多,所有的成果都會隨著時間與潮流,從無、到有、到無,重要的是,過程裡的愉悅跟心醉神迷。



很棒的一篇文章吧!身為師長的我們,還要繼續努力學習.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逗逗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